如果你在1967年的“愛情之夏”去過舊金山的Haight街,那你很可能碰上反正統(tǒng)文化的吟游詩人理查德·布勞提甘(Richard Brautigan),他那時總在那里當眾吟誦一首關于電腦化未來的狂喜頌詩。這首25行頌詩的靈感可能來自他在加州理工學院的經歷,因為他年初曾在該校當了一陣子駐校詩人。該詩描述了一個“控制論牧場”,在這里,人和電腦將“生活在互相編程的和諧中”。該詩以對整個“控制論生態(tài)”的想象而結尾:
我們在這里免除一切辛勞而且回歸自然……
任由充滿愛心和仁厚的電腦照管我們……
就在這一年,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署(ARPA)的一組數(shù)學家和電腦科學家,在密歇根大學召開會議,以開始籌建一個數(shù)據(jù)通信網絡。該網絡正如ARPA一份報告所如實描寫的,“將用于在任何一對電腦之間交換信息。”該項目旨在使學術、軍事和工業(yè)界研究人員更有效率地利用稀少和昂貴的數(shù)據(jù)處理設備。該項目將有兩個重點:建設一個電話線路和交換節(jié)點的“二級網絡”,其可靠性、延遲特性、能力和成本將促進入網電腦分享資源;設計各入網電腦操作系統(tǒng)內的規(guī)則和程序,以使各電腦能利用新的二級網絡分享資源。這次會議為阿帕網(arpanet)打下了基礎,而這個由政府發(fā)起的電腦網絡后來將發(fā)展成現(xiàn)代互聯(lián)網,并最后變成公用的電腦運算網。布勞提甘充滿愛心的“控制論生態(tài)”,原來是作為反正統(tǒng)文化死敵的軍工聯(lián)合體創(chuàng)造的產物。
這種諷刺并沒減弱布勞提甘這類人的熱情,正是這些技術烏托邦的幻想者從20世紀60年代末至今塑造了大眾對電腦系統(tǒng)的認識。當電腦逐漸通過聯(lián)網成為一個單一系統(tǒng)后,許多作家和思想家都鼓吹一種觀點:一個更完美的世界正在形成。他們認為,通過電腦的互聯(lián),人也會互聯(lián)起來,從而形成不受現(xiàn)存社會和政治邊界限制的電子社區(qū)。一個技術天堂正在召喚,正如弗雷德·特納(Fred Turner)在《從反正統(tǒng)文化到電腦文化》(From Counterculture to
Cyberculture)一書中所述,最狂熱的幻想者都和布勞提甘一樣,與20世紀60年代的反正統(tǒng)文化運動或其在70年代的繼承者(“新時代”運動)有聯(lián)系。他們認為電腦網絡的“虛擬現(xiàn)實”,是一個實現(xiàn)社會和個人超越的背景,它是一個純潔的世界,可供他們建設一種和諧的社會文化,并達到他們所謀求的更高價值觀。
嬉皮士圣經《整個地球的分類》(The Whole Earth
Catalog)的創(chuàng)始編輯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1972年在《滾石》雜志發(fā)表了一篇文章,為這種新的技術烏托邦主義定下了基調。他描寫了一群不修邊幅的黑客用阿帕網來交換笑話和玩“空間大戰(zhàn)”游戲,從而使阿帕網的軍事使命受到顛覆。布蘭德宣布說:“不論你做好準備沒有,電腦正在走向人們。”他稱這是“一個好消息,而且可能是自迷幻藥出現(xiàn)以來最好的消息”。這篇文章有驚人的先見之明,因為他預言了電腦會變成個人通訊裝置(甚至還預言了網上音樂交易的興起)。在他看來,人們會用電腦來逃避社會“計劃者”的控制,從而成為從規(guī)則和慣例中解放出來的“電腦迷”。他寫道:“當人人都可用上電腦時”,我們“作為個人和共同操作手將變得更有權力”。
讓我們把時光快進到20年后的1990年。在這一年,蒂姆·伯納斯-李作為一名理想主義的年輕軟件程序員,在他工作的歐洲原子核研究組織(CERN,位于法國和瑞士交界處,系一個大型的歐洲物理實驗室)編寫出了劃時代的源代碼,使互聯(lián)網走向了人民大眾。他預見到了可以建立一種宏大而無限的“知識網絡”——萬維網——“讓社會的活動更貼近于我們心靈的活動”。當他的發(fā)明影響開始被人們理解時,關于“控制論生態(tài)”的烏托邦言論有了更加愉快的調子,很像人們在電氣化的早期聽見過的大膽預言。得克薩斯大學教授邁克爾·本尼迪克特(Michael Benedikt)寫了一部題為《電腦空間:最初的幾步》的散文集,預言說電腦網絡將構成一個“天堂般的城市”。持類似觀點的尼科爾·斯滕格(Nicole Stenger)寫道,電腦空間“將為共同復興及和平開發(fā)出一片空間”。抒情詩人約翰·佩里·巴洛(John Perry Barlow)寫道:“我們都將成為天使,而且是一輩子!”他宣稱,網絡是人類自懂得用火以來最具改造意義的技術事件。他說“這是上帝的新家園”。
但是,事實證明,萬維網是與蒂姆·伯納斯-李的意愿和其他人渴望的東西完全不同。萬維網提供了一個人人可用的媒介,不僅能顯示文字,還可顯示圖像和做交易,從而把互聯(lián)網從知識交流場所變成了商業(yè)企業(yè)。在蒂姆·伯納斯-李公開他的發(fā)明之后的短時期內,互聯(lián)網上基本沒有商業(yè)活動。到了1993年年底,只有不到5%的網站是用com域名。但是當這個媒介的盈利潛力顯現(xiàn)出來時,商家開始大舉進入,使商業(yè)網站在網上迅速占了統(tǒng)治地位。到1995年年底,50%的網站是用com域名;而到了1996年年中,這一比例上升到近70%。在“愛情之夏”過去30年之后,年輕人又一次匯集到舊金山,但他們不是來聽詩人免費吟誦詩篇的,也不是來吸毒的,他們是來(硅谷)淘金的。事實證明,萬維網根本談不上成為上帝的新家園,反倒是成了商業(yè)的新家園。
互聯(lián)網一直是一個有許多自相矛盾的機器,從它的工作方式到它被使用、被感知的方式都是如此。它是一個實行官僚主義控制的工具,也是一個個人解放的工具,是一個表達平民觀點的管道,也是一個賺取企業(yè)利潤的管道。當互聯(lián)網變成一個全球電腦應用網絡,而且作為通用技術的應用也日趨多樣時,全部技術的、經濟的和社會的緊張關系就變得更加明顯。對這類緊張關系的解決,不論是好是壞,必將決定互聯(lián)網今后幾十年如何發(fā)揮影響。
本書余下部分的主題就是探討互聯(lián)網今后的影響。雖然還不可能預先描繪電腦業(yè)未來的種種變化,但它的過去和現(xiàn)在提供了重要的提示。公用運算是一個新的和破壞性的力量,但它并不是沒有先例的。甚至在第一臺電子計算機問世之前,數(shù)據(jù)處理機械就一直在減少數(shù)學運算、信息存儲和通信的成本。電腦公用運算服務的提供,將使這些成本進一步下降——在很大情況下可以降到零——從而放大與信息處理自動化相關聯(lián)的好處,及與之相關聯(lián)的緊張關系。如果公用電廠可以完成由蒸汽機開始的動力供應進程,那么公用運算服務就能完成由穿孔卡制表機開始的商業(yè)信息運算進程。
本書直至現(xiàn)在一直主要談電腦運算的供應一方——如何把信息技術交給用它的人和公司,F(xiàn)在,本書重點將轉移到需求一方——談談用戶本身,談談當他們適應通過電腦運算網供應的服務并經歷因此產生的經濟、政治和社會劇變時,在行為上將如何變化。但我們在理解用戶受到的影響之前,首先需要理解電腦運算與電的不同之處,因為這兩種技術之間的差異與類似性均很明顯。
當我們使用公用電網供應的電時,我們總是精確地知道該把插座安在什么位置。它位于電的生產端和應用端之間。公用電廠只有2個明確的角色:發(fā)電和配送電。發(fā)電方式是多樣的,從巨型的水電大壩或核電站,到較小的燃煤或燃油電廠,到更小的余熱發(fā)電設施或風力發(fā)電站,但它們的功用只有一個:把機械能變成電。電的所有應用都不是公用電廠的責任,而是其客戶的責任。因為電的應用是由實體電器進行的,因此這種應用不能通過電網傳到遠處。即使在電廠里開動一臺吸塵器,也無法清潔你家的地毯。發(fā)電設施與電的應用明確區(qū)分開——墻上的插座就體現(xiàn)了這種區(qū)分——使公用電廠模式在電力問題上顯得比較簡單。電的復雜性在于它的各種應用,而這些應用都發(fā)生在電廠之外。
電腦運算與發(fā)電相比,還更具有模塊化的特點,不僅可由不同的公用運算公司提供應用,即使是電腦運算的基本成分——數(shù)據(jù)存儲、數(shù)據(jù)處理、數(shù)據(jù)傳輸——都可拆分成不同的服務,并由不同公司從不同地點進行傳輸提供。
電腦運算則不同。因為它的各種應用是通過軟件完成的,因此可以像電一樣通過網絡傳送。一個軟件程序與一臺真空吸塵器不一樣,它可以讓許多人同時分享它。它不必只在一臺電腦上運行,或只供一名用戶使用。因此,電腦運算的應用可得益于公用電廠達到的那種規(guī)模經濟,這與家用電器形成了對照。家電的價格由于大規(guī)模生產技術的出現(xiàn),已經下降了很多,但由于它們是實體裝置,因此降價終有一個限度。這隨之就限制了電流的用途。一旦應用沒有實體形式,可以在網絡上作為一項數(shù)字服務提供,這種限制就消失了。
電腦運算與發(fā)電相比,還更具有模塊化的特點,不僅可由不同的公用運算公司提供應用,即使是電腦運算的基本成分——數(shù)據(jù)存儲、數(shù)據(jù)處理、數(shù)據(jù)傳輸——都可拆分成不同的服務,并由不同公司從不同地點進行傳輸提供。模塊化減少了供應方形成壟斷的可能,并使作為公用運算用戶的我們實際上有了無限的任選方案。例如我們可以用一項服務來存儲自己的數(shù)據(jù),用另一項服務來做數(shù)據(jù)加密,用另一項服務通過微處理器運行我們的數(shù)據(jù),及用其他許多服務來完成對數(shù)據(jù)的特定運算和應用。與公用電網不同,公用運算網不僅僅是一個傳輸渠道,它還可用于對電子運算的不同組成成分進行組裝或集成,使之成為統(tǒng)一的及有用的服務。
網絡——即互聯(lián)網——已確實成了我們的電腦。過去裝在電腦機箱里的各個單獨部件——存儲信息的硬盤、處理信息的微型芯片、操控信息的應用程序——現(xiàn)在已可分散在世界各地,通過互聯(lián)網集成,并供每一個人分享。萬維網已確實變成了萬維電腦。
早在20世紀90年代,Sun Microsystems公司就提出了“網絡就是電腦”的營銷口號,它很引人注目,但在當時對大部分人來說并沒有意義。網絡并不是我們的電腦;我們桌上的個人電腦才是我們的電腦。在今天,Sun公司的口號突然有意義了。它描述了對我們大家來說,電腦運算已變成什么樣子,或正在變成什么樣子。網絡——即互聯(lián)網——已確實成了我們的電腦。過去裝在電腦機箱里的各個單獨部件——存儲信息的硬盤、處理信息的微型芯片、操控信息的應用程序——現(xiàn)在已可分散在世界各地,通過互聯(lián)網集成,并供每一個人分享。萬維網已確實變成了萬維電腦。
當Sun公司提出那個預言式口號時,埃里克·施米特用了一個不同的術語來稱呼萬維電腦,稱它是“云中的電腦”。他的意思是我們今天所體驗的電腦運算,已不再有一個固定而具體的形式。它發(fā)生在網上一直在移動的由數(shù)據(jù)、軟件及裝置組成的“云中”。我們的個人電腦,更不必說我們的黑莓電郵收發(fā)器、手機、游戲機操縱器及其他可上網的玩藝,都只是一小片“云”,只是巨大運算網的一個節(jié)點。我們的個人電腦完成了Napster的允諾,已經在互聯(lián)網上和所有其他裝置合并了。這使我們每個用萬維電腦的人有了極大的靈活性,因為可以讓它的工作方式適應我們的特定需要。我們可以根據(jù)想完成的運算任務隨時改變其組成部分——由公用運算公司提供的,及由本地提供的——的配合比。
換言之,萬維電腦和其他任何電腦一樣,是可編程的。任何人都可以寫出指令,來定制它的工作方式,正如任何程序員都可寫出軟件來控制個人電腦的運算。從用戶的角度看,可編程是公用運算最重要的、最具革命性的方面。正是它使萬維電腦成了一種個人電腦——甚至比你桌上的個人電腦或膝蓋上的手提電腦更加個人化。
要觀看可編程這一事實的實際演示,你只要看看網上的熱門游戲“第二次生命”(Second Life)即可。由Linden Lab公司制作的“第二次生命”是一種電腦生成的三維世界,它里面的人物就是玩家自己,不過已經數(shù)字化了,成了電腦生成的小人,或(代表人的)可移動圖標。這種游戲雖與其他多人互動的網上游戲(如World of Warcraft)有些類似,但仍是一種非常不同尋常的游戲。它沒有規(guī)則,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玩家通過自己的可移動圖標成了某個模擬社會的公民,或他們通常說的“居民”。在這個社會里,他們可以無時無刻地為所欲為。他們可以在人行道上散步,在街道上開車,或在天上飛翔;他們可以與朋友聊天或與陌生人交談;他們可以買土地自建房屋;他們可以采購服裝和其他商品;他們可以上課或參加商業(yè)會議;他們可以在夜總會跳舞,甚至在跳舞后做愛。
“第二次生命”是電腦運算網上公用服務的一個例子,即通過互聯(lián)網提供公用服務,并由多人同時分享。它與傳統(tǒng)的電腦游戲非常不同,因為后者需要在玩家電腦硬盤中單獨安裝。但“第二次生命”本身也是由許多其他公用服務構成的。運行“第二次生命”的“電腦”并不存在于某一個地方;它是在匆忙之中,利用全球電腦運算“云”中浮動的各數(shù)據(jù)存儲、處理分子組裝的。當你要加入“第二次生命”時,你是在用你的網絡瀏覽器下載一個小軟件程序,而它會安裝在你個人電腦的硬盤中。盡管你是通過“第二次生命”的網頁開始下載,該程序實際上是從亞馬遜網絡服務公司擁有和操作的存儲硬盤送到你的電腦。“第二次生命”網頁、亞馬遜公司的存儲硬盤及在你個人電腦上運行的網絡瀏覽器共同合作完成了這次下載。你不會意識到在幕后進行的、復雜的數(shù)據(jù)交換。
一旦安裝好,那個小程序就會存儲關于你的可移動圖標的相貌和地點信息。該程序會在互聯(lián)網上不斷與Linden Lab公司用來產生其網上世界的主軟件“交談”,這個軟件在位于2個數(shù)據(jù)中心的幾百臺服務器電腦上運行。這2個數(shù)據(jù)中心一個在舊金山,一個在達拉斯,它們不屬于Linden Lab公司,而屬于提供公用服務的公司。每一臺服務器電腦含有4臺虛擬電腦,而每一臺虛擬電腦則在“第二次生命”中控制一塊16英畝大的土地。所有真實和虛擬的電腦共同合作,創(chuàng)造出一個巨大的、無縫的世界,讓居民一邊玩游戲,一邊即可體驗它。此外,其他的公司和個人也通過寫軟件來為“第二次生命”加入新特點。例如,一位居民可以設計一個虛擬項鏈,然后賣給其他居民,他還能拍一個促銷錄像片,放在自己家的電腦上運行,并放映到他建好用以賣項鏈的商店的墻上。Linden Lab公司已為萬維電腦編好程序,把各種軟件和硬件組合成一個連貫的“第二次生命”游戲。
再舉一個商業(yè)例子,請看Salesforcecom如何提供賬戶管理服務。和“第二次生命”一樣,基本的軟件是在各數(shù)據(jù)中心一大批服務器電腦上運行的。Salesforce的客戶用自己個人電腦或手機上的瀏覽器軟件,通過互聯(lián)網來進入賬戶管理程序。瀏覽器實際上成了Salesforce應用的一部分,成了它的用戶界面。
但那只是一個開始。Salesforce允許把其他公司的軟件納入自己的服務。Google公司受人歡迎的Google Maps繪圖服務可與Salesforce的程序相組合,從而生成顯在客戶和潛在客戶位置的道路圖。Skype的互聯(lián)網電話服務也可納入這一應用,使銷售代理人能不離開瀏覽器就打電話給客戶。這些不同軟件服務之間的所謂“混合”是自動發(fā)生的,而且客戶是看不見的。所有不同的軟件會在用戶瀏覽器中匯成一個單一的應用程序,雖然各程序仍歸不同公司擁有,并在各地的電腦上同時運行。
歐洲原子能研究組織(CERN)作為互聯(lián)網的發(fā)源之地,正在以一種尤為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方式利用萬維網。這個實驗室在2007年建成了全球最大的科學儀器:大強子碰撞機粒子加速器。在這個加速器的制造過程中,該研究組織的電腦科學家遇到了一個難題,他們知道這臺大強子碰撞機粒子加速器將產生大量待分析數(shù)據(jù)——一年約15個P(1個P等于100萬個G)。在粒子加速器15年的預期使用壽命中,將共需存儲和處理約225個P的數(shù)據(jù),這個任務將需要約10萬臺電腦。作為一個由政府資助的學術組織,CERN拿不出錢來購買和維護這么多電腦,也無法在公用服務供應商那里租用必需的處理能力。
但這些科學家意識到萬維電腦給了他們另一個可選方案,他們根本不必花錢買新電腦。相反,他們可以要求其他研究機構或者甚至私人捐出自己個人電腦及服務器上富余的運算和存儲能力,成千上萬臺由互聯(lián)網聯(lián)系在一起的電腦,可如同一臺超級電腦一樣為CERN分析數(shù)據(jù)。這家研究所稱,這個所謂的CERN網“不僅完成了電腦之間的簡單通訊,而且還把目標定在最終把這個全球電腦網變成一個巨大的資源”。CERN網與大多數(shù)公用運算先驅采用的模式極為不同,它不涉及組裝大批設備來建立一個中央數(shù)據(jù)中心,它只是利用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電腦。它與其他公用運算服務公司相同的一點是,控制是中央化的。CERN利用先進的軟件讓幾千臺電腦像一臺電腦那樣工作,它和Linden Lab公司和Salesforcecom一樣,為萬維電腦編寫了程序,使其能以最有效率的方式為自己服務。
隨著萬維電腦的能力不斷擴大,它將繼續(xù)取代私人系統(tǒng)作為運算的優(yōu)先平臺。各有關公司將在組裝運算服務,及完成定制的信息處理任務方面獲得新的靈活性。它們可以很輕松地以自己的方式給萬維電腦編程,從而不再受制于自己數(shù)據(jù)中心能力有限或幾家大工廠供應商的規(guī)定。
隨著萬維電腦的能力不斷擴大,它將繼續(xù)取代私人系統(tǒng)作為運算的優(yōu)先平臺。各有關公司將在組裝運算服務,及完成定制的信息處理任務方面獲得新的靈活性。它們可以很輕松地以自己的方式給萬維電腦編程,從而不再受制于自己數(shù)據(jù)中心能力有限或幾家大工廠供應商的規(guī)定。
由于電腦運算的模塊式特點,各公司在躍入公用運算時代時將有大量的可選方案。它們將能繼續(xù)用自備數(shù)據(jù)中心和信息技術部門完成自己的一部分運算任務,同時也依賴外部公用運算服務公司來滿足其他需要,而且隨著公用運算公司設備能力的改進,它們將能繼續(xù)精確校準兩者的組合。與早期的工廠改用公用電廠供電不同,買主們在電腦運算方面不必面對或全改或全不改的選擇。雖然較小的公司有很強的經濟誘因迅速地完全改用公用運算服務,但大部分較大的公司將需做仔細的平衡,從而一方面繼續(xù)利用過去在自備運算能力方面的投資,另一方面也享受公用運算服務帶來的好處。預計它們將在很多年內都采取兩條腿走路的方法,既自購一部分軟、硬件進行運算,也從網上獲得一部分公用運算服務。事實上,對公司信息技術部門的關鍵挑戰(zhàn)之一是,就應該留下什么和放棄什么做出正確決定。
從長期看,公司信息技術部門不可能有幸存的機會,至少以它熟悉的形態(tài)是沒救了。一旦企業(yè)運算的大部分都移出了自有數(shù)據(jù)中心并進入“云”中,那它就沒有可以運算的任務了。企業(yè)單位甚至是雇員個人將能直接控制信息的處理,而不必依靠一大批技術專家。
但是,真正有意思的事情發(fā)生在家庭,為萬維電腦編程的能力并不限于公司及其他大機構。任何有電腦接入互聯(lián)網的人都可獲得這種編程能力。我們的家庭和我們的工作單位一樣,也會成為運算之“云”的一部分。我們每一個人現(xiàn)在都可用上一臺超級電腦,而且它可以存儲實際上無限的數(shù)據(jù)和軟件。
但是,真正有意思的事情發(fā)生在家庭,為萬維電腦編程的能力并不限于公司及其他大機構。任何有電腦接入互聯(lián)網的人都可獲得這種編程能力。我們的家庭和我們的工作單位一樣,也會成為運算之“云”的一部分。我們每一個人現(xiàn)在都可用上一臺超級電腦,而且它可以存儲實際上無限的數(shù)據(jù)和軟件。
許多人早已在為萬維電腦編程,雖然自己并沒有意識到,一個簡單的例子就能說明白。有一個叫杰夫(Geoff)的男士酷愛老款的野馬式汽車——他自己有兩輛,并幫助別人修復了好多輛——于是,幾年前他決定搞個網站與他人分享自己的激情。他注冊了一個域名,在家里設了一臺服務器,在本地一家互聯(lián)網服務供應商那里開了一個戶頭,并買了一個昂貴的網絡設計程序Dreamweaver。他的網站是很原始的——上面只有幾頁文字,還有一些照片,幾個圖表,以及幾個與其他相關網站的鏈接——但他花了很長時間才使它比較像樣并能正常運行。由于變換或增加內容很麻煩,因此他很少做網頁更新,當然,這個網站吸引的來訪者也很少。幾個月后,他也不耐煩了,于是就關掉了它。
但杰夫最近決定再試一次。這次他沒有建立傳統(tǒng)的網站,而是建了一個博客。博客的推出很容易,他用自己個人電腦的瀏覽器在博客出版網站WordPress開了一個戶頭,于是在WordPress的某個服務器上自動生成了一個博客,而且還分到了一個網址。他用WordPress的軟件在一個瀏覽器窗口編寫了博客的各條內容,而這個軟件是在運作WordPress服務的公司(Automattic)擁有的電腦上運行的。他每寫好一個條目時,即點擊瀏覽器上的“發(fā)表”按鈕,軟件即會將其存入WordPress的電腦,按他的指令編排格式,并將其發(fā)表在他的博客上。
但是,杰夫不想讓自己博客上只有文字。他最近用攝像機為某個野馬式汽車比賽大會拍了錄像短片,并希望訪問他博客的人能看到它。于是,他把錄像短片轉到個人電腦里,并用瀏覽器上傳了一個復本給YouTube錄像寄存服務網站。YouTube將這個文件轉換成了任何電腦都能看的格式,并給他一個很簡單的剪切和粘貼代碼,供他將這個錄像短片放在自己博客上。雖然這個錄像短片是存在YouTube的電腦里,但它可通過杰夫網站的一個窗口進行播放。
杰夫還用數(shù)碼相機拍了一些老款野馬式汽車的照片。他也想與大家分享這些照片,于是將復本上傳到Flickr照片寄放網站,但他發(fā)現(xiàn)上傳后的色彩變淡了。于是他換到了另一個網站Phixr,以便對照片做色彩加工。他打開了Phixr的在線照片編輯軟件,他的照片被從Flickr自動轉到了Phixr,于是他用Phixr的工具加強了色彩的飽和度,并做了其他一些調整。然后他存盤,并將改好的照片又發(fā)回了Flickr。Flickr為他提供了另一個簡單代碼,使他得以在自己的博客上加入了一個照片框。Flickr服務每幾秒鐘就將一張新照片送入這個照片框。與YouTube錄像片一樣,這些照片一直存在Flickr的電腦中,但可在杰夫的網頁上顯示。杰夫還注意到,還有其他許多人也向Flickr網站上傳了老款野馬式汽車的照片,他要求Flickr從這類照片中隨機選擇一些放入他的博客。
但他的事情還沒做完。作為20世紀60年代沖浪搖滾樂的酷愛者,杰夫決定讓訪問者看到自己最近在聽什么音樂。于是他在Lastfm(這是一項網上服務,可監(jiān)測其成員在電腦上播放的音樂,并生成一個適合每人口味的、定制的網上廣播站)開了一個戶頭。杰夫指示Lastfm將自己最常播放的前10首樂曲列出名單,并在自己博客的一側以方框顯示出來。每當杰夫播放一首新歌時,Lastfm即會對該名單做更新。
杰夫還想讓讀者知道另外還有誰在看他的博客。他在MyBlogLog開了一個戶頭,以享受訪問者跟蹤服務,由MyBlogLog用另一個方框列出訪問者的姓名——甚至是他們的照片。最后他希望讓讀者訂閱他的文章。于是,他在Feedburner開了一個戶頭,由后者為他的博客提供一個“訂閱”按鈕。Feedburner利用這種RSS聚合管理技術,每當杰夫貼出一篇新文章后即對用戶予以提醒,而且它還讓杰夫知道有多少人訂閱了他的文章。
杰夫的操作只花了幾個小時,但卻說明:人們可以很輕松地從各公用服務供應商獲取數(shù)據(jù)和服務,并將其組合成單一的網頁。令人吃驚的是,他不需在自己個人電腦里安裝任何軟件或存儲任何數(shù)據(jù)——只是臨時存了一下錄像片和照片文件。各種軟件應用程序和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存放在公用運算服務公司的系統(tǒng)內。他已用簡單的工具給這些分處各地的電腦輸入了程序,從而為自己的讀者提供了一種多媒體體驗。更令人吃驚的是,他沒有為軟件、存儲、運算能力及這些數(shù)據(jù)傳輸時占用的帶寬付費,一切都是免費的。
事實上,杰夫只要在Google公司的AdSense服務上開一個戶頭,即可用他的博客賺一點小錢。Google公司會自動把文字廣告放在他的網頁上,而且使廣告正適合野馬式汽車愛好者的興趣。一旦有讀者點擊一條廣告,Google公司即把該廣告收入與杰夫分享。杰夫還在Google公司Analytics開了一個免費戶頭,由其監(jiān)測自己博客的訪問量,并就誰訪問了自己的博客,看了什么網頁,每頁用了多長時間等做出詳細報告。杰夫是在利用Google公司巨大的數(shù)據(jù)中心和十分復雜的算法——但仍然是免費的。
為萬維電腦輸入程序的工具現(xiàn)處于開發(fā)的早期。雖然杰夫建立自己的博客不難,但他的確只好去好多網站,并以手工方式復制源代碼。在將來,編程工具將變得更強大,從而更易于使用——軟件的發(fā)展總是如此。雅虎公司在2007年推出了Pipes編程服務,它使我們看到了未來將有什么新的服務出現(xiàn)。Pipes編程服務可使任何人從一個瀏覽器窗口組合和過濾多個網上數(shù)據(jù)庫的內容。同用于組建電腦系統(tǒng)的3Tera公司軟件一樣,人們可通過拖曳和降下圖標來完成一切操作。例如杰夫即可用Pipes建立一項服務程序,由其監(jiān)測自己喜歡的網上信息資源——報紙、雜志、博客、維基百科全書(Wiki),并發(fā)現(xiàn)新出現(xiàn)的有關野馬式汽車的網頁。這項服務程序將在每天早上在杰夫博客上公布一個新標題清單,同時附有對文章全文的鏈接。
在20世紀前20~30年,當穿孔卡制表機和其他運算機器已趨成熟時,數(shù)學家和商人們開始認識到一個事實,用一位歷史學家的話說就是:“信息是一種可由機器處理的商品。”雖然這一點現(xiàn)在聽起來很明顯,但在當時是一種革命性的觀點。正是這一事實促成了整個電腦業(yè)(尤其是在軟件方面)的增長并為其確定了方向,而且它現(xiàn)在正在改變其他許多行業(yè),并在重塑很大一部分的世界經濟。當電腦運算和帶寬的價格都在下降時,以下操作已變得更經濟了:把越來越多的實物變成純虛擬化的產品,用電腦處理它們,并通過網絡來傳輸和交易。
我們看到杰夫的博客就反映了這一現(xiàn)象,因為它組合了各種元素——文字、照片、錄像、軟件、音樂、廣告——而這些元素傳統(tǒng)上都是要交付實物的,但以上這幾項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許多其他的產品也正在脫下實體外衣,變成純粹的信息,這包括貨幣、飛機票、報紙、X光、藍圖、賀卡及三維模型。產品方面發(fā)生的情況也出現(xiàn)在地點方面,許多過去發(fā)生在實體空間——銀行、公司辦公室、學校、商店、圖書館、影劇院、游樂場——的日;樱F(xiàn)在已可以在虛擬空間更有效率地發(fā)生。
隨著萬維電腦變得更加強大及更多裝置與它互聯(lián),真實物體與地點和模擬物體與地點之間的融合會加速。技術公司與汽車制造商之間的合資經營——Google公司已與德國大眾汽車公司聯(lián)手,而微軟公司正與福特汽車公司合作——有望將汽車變成某記者描述的“裝有輪子的高技術電腦”。信息和廣告將從互聯(lián)網上流到汽車儀表盤上。手機也正在變成功能強大的手持電腦,而飛機、火車和輪船已開始提供互聯(lián)網服務。研究人員還在“彌漫性電腦運算”——用微型的聯(lián)網傳感器檢測建筑物和其他實體空間——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展。由政府資助的嵌入式網絡化傳感中心,已在它設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總部布滿了與電腦無線聯(lián)網的微型攝像頭和麥克風,并正在世界其他幾個試驗地點部署類似系統(tǒng)。該中心稱,它的研究“已導致開發(fā)了幾種新型的傳感系統(tǒng),它們均可迅速布放在環(huán)境之中,從而以空前的細節(jié)揭示各種現(xiàn)象。”
很快,萬維電腦將知道我們每天幾乎每一時刻位于什么地方,及在做什么事情。我們將同時生活于現(xiàn)實世界和電腦生成的世界,我們?yōu)槿f維電腦輸入程序,即是為在我們的生活輸入程序。“第二次生命”可能只是一個游戲,但它的中心思想——我們可與自己的軀體分離,并作為可移動圖標生存于數(shù)字化風景之中——已不僅僅是娛樂,它是對我們之未來的一種比喻。
互聯(lián)網正在變成一臺“巨大的電腦”,而且“作為一臺龐大的機器,將進化成我們感官、身體和心靈的一種延伸”。這臺機器將成為“我們文明的一個協(xié)力完成的界面,一個效能超過以往任何發(fā)明的感知和認知裝置”。
21世紀初期發(fā)生的網絡公司大衰退影響了人們對互聯(lián)網的樂觀預測,但這只是暫時性的。在前幾年里,隨著網絡運算能力的爆炸式增長,及人們相信我們已進入新的互聯(lián)網時代——網絡20,我們已看到烏托邦主義的重新興起。凱文·凱利(Kevin Kelly)作為斯圖爾特·布蘭德的長期副手,于2005年在《連線》雜志(Wired)發(fā)表了一篇文章。這篇備受贊揚的文章《我們就是網絡》以極具超驗主義的口吻描繪了未來,聲稱將萬維電腦視為一種公共的、神奇的智能的種子。他寫道,互聯(lián)網正在變成一臺“巨大的電腦”,而且“作為一臺龐大的機器,將進化成我們感官、身體和心靈的一種延伸”。這臺機器將成為“我們文明的一個協(xié)力完成的界面,一個效能超過以往任何發(fā)明的感知和認知裝置”。他呼應了斯圖爾特·布蘭德的觀點,寫道,“這臺機器將為陳舊的人類提供一個新的心靈。”最終,“我們會生活在這個東西之中。”
至少有一件事凱文·凱利是說對了,我們確實即將生活在萬維電腦之中,它正在變成我們許多商業(yè)和人際關系的默認論壇、存儲和交換各種信息時的首選媒介、娛樂和表達自己的最好方式。幾年來,我們每周上網的小時數(shù)一直在穩(wěn)步上升。由于從撥號上網變成了寬帶上網,我們對網絡的依賴已大大增加。事實上,對越來越多的人來說,虛擬世界正變得與現(xiàn)實世界一樣真實。據(jù)Annenberg通訊學校的數(shù)字未來中心2007年的一份研究,已加入網上社區(qū)的人中有近一半都聲稱“對虛擬社區(qū)的感情,如同對現(xiàn)實社區(qū)的感情一樣堅定”。該中心主任杰弗瑞·科爾(Jeffrey Cole)把互聯(lián)網形容為“美國人用來觸摸世界的全面工具”。
但是當我們考慮自己將觸摸何種世界時,我們應該提防凱文·凱利等技術烏托邦主義者的煽動性言論。盡管如同電氣化一樣,一旦出現(xiàn)強大神秘的新技術,人們很自然就會充滿樂觀。但這種樂觀會使我們看不見更令人頭痛的跡象。信息處理領域的偉大理論家諾伯特·威納(Norbert Wiener)寫道:“簡單地相信社會總會進步,不是一種屬于力量的信念,而是一種屬于默認及因而屬于軟弱的信念。”正如我們將看到的,人們有理由相信,我們的控制論牧場可能算不上一個新伊甸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