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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16 作者:彭興韻(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 來源:上海證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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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中國政府表態(tài),要加大參與解決歐債問題的力度。此舉無疑是雪中送炭,能夠達到歐元區(qū)國家所樂見的多重功效。 最直接的當然是首先對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應對起到積極作用,使得危機國家能夠以較低利率獲得流動性援助,讓那些高債務負擔率和高赤字國家,贏得較多時間進行結構調(diào)整。 其次,減輕歐元區(qū)主權債務尚未受到危機沖擊的國家的救助負擔,因而會減少已經(jīng)發(fā)生危機國家向其他國家的傳染。過去兩年來,為了救助危機國家,那些原本相對健全的國家也受到了一些不利影響。比如,最近,惠譽就降低了法國的主權信用評級,而這對歐債危機的解決前景蒙上了濃重陰影。 第三,若歐元區(qū)外的國家能夠大量參與歐債危機的救助,無疑會直接提升歐元在全球外匯儲備中的比重和地位。若中國需要將部分美元儲備換成歐元來援助歐債,又會在有限程度上提振略顯疲弱的歐元。提高歐元在國際儲備中的地位,建立對稱的國際貨幣體系,一直是歐元的設計者們以及過去的首腦們所追求的重要目標。當然,相對于前兩者,這一積極效應可能會很弱。 其實,中國參與歐債危機的救助,并非當下即興之作。 早在2010年底和2011年初,中國政府曾打算購買希臘和西班牙國債,以最直接的方式參與歐債危機的應對。但如今,歐元區(qū)各國希望中國更大規(guī)模地參與應對歐債危機,中國直接去購買危機國家的政府債券(如希臘或葡萄牙等)并不是合適的選擇,否則,對歐債危機的救助就變成了只是中國與危機國家之間的雙邊關系,一旦危機國家政府真的違約拒不償付,中國會承受巨大的損失。這樣的救助方式,風險奇大,收益卻很小,所以中國一直對參與歐債危機救助很謹慎。 是故,若中國參與歐債的救助,很可能會通過已有的危機應對框架——歐洲金融穩(wěn)定便利來實施。歐洲金融穩(wěn)定便利(EFSF)是歐元區(qū)在救助歐洲債務危機的過程中創(chuàng)設的一個臨時機制,并計劃在2013年創(chuàng)立長期的歐洲穩(wěn)定機制(ESM),F(xiàn)在,對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救助,很大一部分都是通過歐洲金融穩(wěn)定便利來進行的。 問題是,中國是否會直接將外匯儲備資金借給EFSF呢?鑒于2008年以來,中國對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呼聲日漸高漲,中國參與歐洲債務危機救助的路線圖最有可能是:首先將錢借款IMF,再由IMF將中國提供的資金轉(zhuǎn)借給EFSF或日后的ESM,EFSF或ESM以后再根據(jù)危機國家的請求提供流動性救助。 中國通過IMF而參與歐洲債務危機的救助,對中國在國際經(jīng)濟關系中會有一些積極的影響。 首先,中國可以借對歐債危機的救助之機,向歐元區(qū)提出一些合理的訴求和表達,比如中國與歐元區(qū)之間的經(jīng)貿(mào)關系和地緣政治等,尤其是歐元區(qū)國家對中國的高技術的出口、中國企業(yè)對歐元區(qū)的投資,中國都可能獲得更多的談判籌碼。 其次,鑒于IMF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地位和作用,通過IMF而救助歐洲債務危機,會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中國在改革國際貨幣體系中的話語權。而改革現(xiàn)行的國際貨幣體系,是自次貸危機以來除美國外的大多數(shù)國家共同的心聲。因此,若要參與歐洲債務危機的救助,通過IMF的曲線方式應當是中國的首選。 第三,歐元區(qū)若因危機的持續(xù)深化而陷入更嚴重的衰退,則會惡化中國經(jīng)濟增長的外部環(huán)境,出口勢必受到打擊,在這個意義上,中國參與歐債危機的救助,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曲線式的自救。因為,歐洲是中國最大的外貿(mào)市場,也是中國最大的投資來源和技術轉(zhuǎn)發(fā)來源,……幫助歐洲也就是幫助我們自己。只不過,救助的好處,不能由中國所獨享,可謂“功在中國,利在全球”。 中國是否會確切地大規(guī)模參與救助歐債危機?筆者認為,這應當是今年“兩會”期間討論的一個重大問題,政府參與救助的決策、救助的力度都應當會在人大會上討論和表決,這應是必需的決策程序。除了這一程序外,中國參與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救助,還有諸多技術性的問題需要探討。最主要的有兩個方面。 首先是中國的援助力度問題。歐元區(qū)國家在創(chuàng)立EFSF時,是根據(jù)它們對歐洲中央銀行的出資比例來確定各成員國的繳款份額的,即便后來修正的EFSF取消了危機較重的國家——希臘、愛爾蘭和葡萄牙等國的繳款義務,但其他國家向EFSF的出資仍然是按比例確定的。中國既無對歐洲中央銀行的出資,所以,歐元區(qū)成員國各自承擔的救助強度并不適于中國對歐債危機的救助強度。 目前,EFSF確定的貸款額度為4400億歐元,ESM的貸款總額度為5000億歐元,由于為防范風險安排了165%超額擔保機制,實際需要的總額,在EFSF中則達到了7500億歐元,其中,德國、法國、意大利和西班牙各自承擔的比例分別為29.07%、21.83%、19.18%和12.75%。即,上述四國的出資總額分別約為2110億、1585億、1393億和926億歐元。參考它們的出資總額及中國儲備調(diào)整的能力,中國的救助力度應當不會超過西班牙的出資額。 其次,信用風險的控制。雖然接受EFSF援助的一個重要前提就是要實施可持續(xù)的宏觀經(jīng)濟政策和結構改革,以控制債務和赤字的膨脹,但過慣了閑散日子的民眾對政府的增收節(jié)支的財政緊縮政策,卻是十分不愿意配合的。 中國在控制風險方面,可能存在至少兩個方面的安排。其一,并不直接與EFSF或危機國家發(fā)生債權債務關系,而是先將外匯資金借入IMF,再由IMF借給危機國家。這里,IMF就充當中間人的角色,即便因信用風險而違約,IMF也應當承擔起償還中國貸款的義務。這大概是中國的首先,因為它能在相當程度將債務違約的風險轉(zhuǎn)移給IMF。但是,這種安排可能會受到其他國家的抵制,中國援助歐洲債務危機的信用風險,為何要由IMF承擔并進而轉(zhuǎn)移到IMF成員國來承擔?其二,為了控制信用風險,中國可要求優(yōu)先償還安排,即受援國償還的資金應優(yōu)先償還提供的資金部分。但這需要修改EFSF的一些條款,技術上也會存在諸多困難。 在當下,盡快穩(wěn)定乃至穩(wěn)定歐債危機,符合全球經(jīng)濟增長與發(fā)展的需要,但中國參與救助,既要量力而行,又要控制風險。歐債危機的根本解決,既需要歐元區(qū)自身的財政治理的改革、債務危機國家的結構改革,也需要國際貨幣體系的改革。畢竟,在我看來,歐債危機不過是次貸危機在美元貨幣強權下的延續(xù)和轉(zhuǎn)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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